第(1/3)页 古寺寒钟响,老树叶婆娑。 一个小沙弥挑着满满两桶水,一蹦一跳也没洒落一滴水,却在和一队面‘色’冷厉的兵卒狭路相逢时打湿了裤脚。小沙弥低下头,屏着呼吸和这队一身肃杀的兵卒错身而过。 兵卒经过后,小沙弥这才松了口气,重新担着水桶往前蹦跳而去。 偌大的古寺,轻易不见袈裟,反倒是大刀重甲的将士随处可见。 金平寺守卫最为森严的一座院落,一个半人高青‘色’巨石被雕刻成惟妙惟肖的貔貅模样,顶部掏空后做成浑然天成的香炉,游蛇般的烟云正顺着燃烧的香烛缓缓腾起,几点猩红在烛峰上明灭不定。 天边寒风袭来,烛尖一颤,一簇烛灰跌落下来。 轻轻一声叹息从院中石亭传来,一名老僧望着桌上静止许久的棋盘,摇了摇头道: “是贫僧输了。” 老僧对面的傅玄邈抬起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,缓缓道: “棋局方才一半,何来输赢之说?” “……明知前方生路已绝,何苦又一定要等到粉身碎骨那一刻?”老僧看着傅玄邈。 “不走到最后,又怎么知道一定会粉身碎骨?” “施主又是何苦……”老僧再次摇了摇头。 一炷香的时间后,石亭中只剩残棋和傅玄邈一人。他抬起宽阔大袖,将一粒粒黑白棋子缓缓收回棋篓。 不知何时,亭外出现燕的身影。 燕来去无声,傅玄邈始终没有抬头,却像是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存在,开口道: “说罢。” 燕低下头,恭敬道:“禀陛下,北春园今日还和之前几日一样,越国公主几次尝试调开服侍之人接触太后均未成功。” “太后呢?”傅玄邈问。 “太后除第一日外,再未提出外出,平日都在雪院静心礼佛,未有可疑举动。”燕顿了顿,试探道,“公主那里,可要加派人手看住?” 傅玄邈将最后一粒棋子放回棋篓。 “随她去罢。”他轻声说,“不见黄河,心不死……我们是一样的人。” 燕不敢轻置一语。 不见黄河心不死…… 可见到黄河,心就能死吗? 燕似乎发现了什么,望天空一脸吃惊。 片刻后,傅玄邈缓步走出石亭,抬头望着从半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的玉屑。 阴云浑浊了苍穹,惨白的日光从云层下投下,映照着忽然凋零的雪花。寒风把傅玄邈的衣衫吹得簌簌作响,他如一支玉笛,笔直立于风雪中,神‘色’也如冰雪般冷淡。 “陛下,可要移驾内室?”燕问。 傅玄邈一动不动,恍若未闻。 转眼间,金华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。皇城破后,他四处辗转作战,记忆中的最后一场雪,是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宫城中,和沈珠曦一同倚栏看的。 他还记得,那日夜空如洗,亭中温暖如春,烧满热炭的火炉置于石亭六角,他亲手为她烹茶,递她茶盏时,指尖不小心相触,残留下来的片刻温暖。 日升月落,时光如白驹过隙。 这三年,于傅玄邈而言恍如一场梦境。他站得前所未有的高,感受到的却只有前所未有的冷。不知什么时候起,连他死命攥住的流沙也不见了踪影。 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。 他拼命挽留的,一个也没留住。 寒钟在这一刻敲响,悠远的钟声响彻整个金平寺,浪涛一般的钟声渐渐‘荡’开,金华城街上的百姓大多面‘色’忧虑地望着此地少有的降雪,唯有不知世事的孩童,还仰着脸伸手去结冰冷的雪花。 距离帝后大婚,只剩三日。 …… 金华这场初雪,落了一日依然不见困倦。 沈珠曦在房中窗内看了一日的雪,依然没找到机会和方氏取得联系。 到了晚上,阿雪几次催她上床,她都摇头拒绝了,依然怔怔望着离开京城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冬雪。 还在皇城的时候,每一年的冬天都有雪花落下,雪白的冰晶飞扬在朱红的宫墙上,打着转地围绕侍人手中通明的灯笼,若站在高耸的亭台楼阁上看,飘着夜雪的皇城便是这世间最摄人心魄,也是最万籁俱静的地方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