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张苍身子一僵,虽神色很不情愿,但也只能无奈的转过身,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小步的走到御史大夫顿弱跟前,恭敬道:“下官见过御史大夫。” 顿弱发须早已灰白。 他冷冷的看着张苍,冷声道:“张御史这段时间可很是风光,不仅干起了监察史的职能,还当起了长公子的外师,在御史府中也是风头无两。” 张苍眼含热泪道:“御史大夫,下官委屈啊。” 顿弱冷哼一声,淡漠道:“你是荀子高徒,有心气有志向是好事,但正如李斯丞相一样,初入秦国时,也只是个无甚权柄的河渠令,正是经过了一番沉淀,李斯丞相才得以一飞冲天。” “你眼下已官至御史,却当注意一下沉淀。” “荀子是儒,大秦是法。” “荀子的那套东西不能生搬硬套,更不能自视甚高,你富有才华,我确实知晓,御史府有御史二十余名,我也一直对伱最为看重,但你也需明白,朝堂乃天下机要之所,一言一行都牵扯甚多。” “有些话可说可不说,有些话当讲不当讲。” “若因此落下口舌话柄,你虽为御史,恐也难逃其咎。” “你是御史府的官员,更应恪守为吏之道。” “操邦柄,慎度量!” 张苍额头已冷汗涔涔,连忙道:“下官定谨记御史大夫的忠告。” “只是下官这次实在冤枉啊,长公子在朝堂所说,的确是下官所讲,然当时长公子寻下官,只是探讨《商君书》《韩非子》,下官当时根本就无此意识,这才出口,若是知晓有今日这遭,又岂敢多嘴?” “下官实在冤枉。” 张苍满脸悲怆的看着顿弱。 他是真的冤。 这都大半年前了,谁知道扶苏还记得,还把自己给抖落出来,他其实在朝堂一直都谨小慎微,唯恐跟人结怨,但作为满腹才华的人,多少是有些傲气的,因而在扶苏询问时,也就不免炫耀了几句。 谁知就摊上了这些? 顿弱拍了拍张苍肩膀,额首道:“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,只是这段时间朝中动静不会小,此事又的确跟你牵涉甚深,我建议你回家休息几天,这段时间不要出现在朝堂视野了。” “我虽惜才,若你引得朝臣齐声弹劾,我也保你不住。” 张苍连忙点头,感激道:“多谢御史大夫提醒,下官感恩。” 顿弱点点头,并未多停留,迈步离开。 张苍面色皱成一团。 他知道自己这次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。 连御史大夫都亲自开口了,此中影响可见一斑,御史大夫身份地位极高,位列三公,但这次却也担心会受到影响,所以才特意开口。 不过顿弱说的看重自己,他自是知道就一句客气话。 以顿弱的身份,若真看重自己,他又岂会当了十几年的理财小吏,就算是升任为御史,也依旧是个理账的。 只是他也清楚。 自己这次真成众矢之的了。 虽然是长公子捅出来的问题,但长公子毕竟身份特殊,朝臣就算心有不满,也不敢太过针对,然自己不一样,自己就一御史,还没有多少实权,多半要成为替罪羔羊了。 若是不躲起来避避风头,只怕在朝中日子难过。 “唉。”张苍长叹口气。 他现在很后悔。 非常的后悔,他甚至在想,若是当时儒家逃亡的时候,自己也跟着跑了,会不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?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。 这时。 扶苏也走了过来。 他脸上带着几分歉意,道:“张御史,这次是我失言了。” 张苍看了扶苏几眼,眼中难得露出一抹愠色,只是最终并没有发作,反而脸上化为一道愁苦,惨声道:“公子,你可别再坑我了,我张苍真的经不起这般折腾,再怎么折腾几回,保不齐哪天就一命呜呼了。” “公子,你就多体谅一下下官吧。” “下官实在承受不住了。” 扶苏神色略显僵硬,只得连忙点头称是。 见状。 张苍眉头微皱。 他深深的打量了扶苏几眼,心中陡然生出一抹惊疑。 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。 扶苏变了! 张苍收回目光,并未跟扶苏多言,直接转身离开了。 身形略显萧瑟。 他已意识到了一些事情。 扶苏站在原地,就这么望着张苍离去,等张苍彻底消失眼前,才神色怅然的叹了口气,低语道:“张苍,莫要怪我坑你,我扶苏今日之后,恐要为不少官员排斥,唯有出此下策,才能稳定自身。” 另一边。 张苍回了自己官署。 他已身心俱疲,刚进到殿内,就将门窗紧闭,完全不想理会旁人,看着案下堆着的蜜罐,眼下也丝毫没有了喜悦之色。 “长公子变了!” “以前的长公子厌恶算计,但现在的长公子却开始主动算计,我张苍眼下就是整个朝堂的倒霉鬼。” “嵇恒啊嵇恒,你这一番指导,可把我害惨了。” “你对商贾的做法,长公子确是学去了,没有用在其他人身上,反倒是用在了我身上,我甚至日后还只能笑脸感激。” “鸟的事哩!” 张苍骂骂咧咧的骂了几声。 他现在已渐渐回过神来,也清理了一些状况。 扶苏把自己说出来,并非是无意的,而是有意的,为的就是把自己跟他绑在一起,长公子这次得罪了很多人,原本亲近的楚系一脉,也会跟其疏离,因而长公子为维护自身地位,选择将自己给拖下水。 眼下他莫名得罪了一大批人,就算再有不满,为了继续呆在朝堂,恐也只能坚定站在长公子一方了。 毕竟其他人已容不下自己。 对于扶苏的这些心思,张苍虽然有些不喜,但并未真的放在心上,他更上心的是这次朝会对朝堂的影响。 就扶苏的表现来看,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。 张苍摸着下巴稀疏的胡须,眼中露出深邃的凝重,他缓缓道:“这次朝会的内容,虽看似是维护法度严明,其实真正目的是打压功臣集团,将原本占据朝堂的功臣有意进行压制。” “只是这一切有些过于流畅了。” “仿佛像安排好的。” “然看长公子从头到尾的模样,像是对此根本没有察觉,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整顿吏治上,因而杜赫等人分明气的够呛,却始终没办法有力反驳,最终只能捏着鼻子将这次的事忍下。” “长公子对此没太多意识,陛下恐是意识到了,而且是参与其中。” “甚至是有力推手。” “不对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