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乾德八年甲戌冬至。 古时冬至日过节;冬至、元旦、万圣节(皇帝生日)合称三大节。 送寒衣、贺天、绘制九九消寒图。 邢母撺掇邢岫烟给贾琮送了一件棉衣。 邢岫烟不冷不热地拿进屋里。 贾琮笑纳:“你们家田地在哪? 租赁的还是自己的?” “原先是租下来,再租给别人。”邢岫烟抿嘴道。 这种情况很普遍,地主租给佃户田地。 佃户可以转手出去,或者雇人种植。 叫做佃农经济。 “现下不收人头税,摊丁入亩。 苏州府清丈过了,就买了下来。 按亩计税。” “姐姐能带我去看看吗?”贾琮道。 他来盛泽也不想虚度时光,去了扬州盘下作坊。 来苏州他便想做一个“寮主(外来资本家)”。 顺便可以提携一下邢家,但得看看他们靠不靠谱。 邢岫烟樱唇轻启,奇怪地道:“那地我不大去的,都是一些贫农。 你舅妈和我往常只是照看蚕室。 他们送桑叶、棉花,有时就织织布罢了。 怕弄脏了你。” “不怕、不怕。”贾琮摇摇头,表示不介意。 入席吃饭。 邢忠呵呵笑道:“我妹妹入了府上,大家都是一家人。 外甥甭客气,就当自家一样。 嗯...岫烟啊,那消寒图绘好了吗?” “绘过了。” 邢岫烟轻笑,然后把带贾琮出去溜一圈的事情说了。 “外甥也绘一幅,绘好了再去。” 邢忠两口子都不在贾琮面前提得罪打行的事。 “好。” 贾琮饭后绘了一幅,邢岫烟带他出门。 邢母琢磨道:“还一家人,我这么些年。 都没见过你妹妹的人影儿。” “这不是山高路远嘛。” 邢忠摆了摆手,低头吧嗒吧嗒抽旱烟。 邢母撇撇嘴:“不是山高路远,是缘深情浅。” “你个婆娘知道个什么。”邢忠哼哼道。 邢母冷笑:“你是不是也想把闺女送进去? 来个内侄女做儿媳妇? 我们闺女性子淡,可大字也认得几个......” “不好么?这小外甥除了刚来时惹了人,礼数倒还周到。 人家可是考出来的顺天府秀才。 吃喝不愁,侯门再深也深不过六尺。” 邢忠打起主意来,但心里又个没底。 准确来说各方面都没底,也不知贾琮接下来什么反应呢。 邢母没好气地翻个白眼,吐出枣仁碎道。 “既然是秀才相公,来日也要科举发家。 那些可是翰林闲官、飞在天上的人。 瞧瞧如皋蒋家、华亭丌家、桐城方家。 哪个不是各自的女婿亲家? 官官相护,结盟联姻。 人家会看得上咱闺女?” 邢忠被这番话说得不快活,想来想去,突然眼睛一亮。 “跟我妹子说不就行了!她是嫡母。 没个亲生儿女,那时小外甥若果高中了。 她如何不指望一个依靠的地方? 内侄女做儿媳,亲上加亲。 对她也有好处,这不就成了?” 邢母皱眉:“可人家比咱闺女小。” “这不是大事,常言道;女大三,抱金砖。 越小抱得金砖、银砖越多,嘿嘿。” ........ 表姐弟俩乘上二人摇橹的小船,进了蓬内。 铁牛、曹达华外面站立。 贾琮问道:“木渎、府城的信怎么样了?” “木渎的琏二爷、林姑娘收了信。 我送去时,说话就要回去。 这时早过了浒墅钞关了。” 铁牛回话,木渎就在盛泽北边。 吴江吴县比邻,撑船可达。 又说:“琏二爷嘱咐爷早些回去,莫要在外贪玩。” 曹达华声若奔雷,插过话道:“苏州府城的信。 是俺叫人送的,路远还没回信。” 贾琮点了点头,邢岫烟安静娴雅地坐在木壁下的坐垫。 陈旧的米黄裙子盖到弓鞋上面,一双素手拿了油伞。 她的玉指修长、洁白,因为江南养蚕、苏绣非常讲究。 刺绣的女子是不能做粗活的,务必要把双手保养好。 首先;蚕不能沾油烟等气味,养蚕,手要干净。 其次;苏绣习俗历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,为此苏绣才驰名天下。 不过岫烟也是下厨房的,做不出有名的苏绣。 “林姑娘又是你的一个表亲?” 邢岫烟看向眼前的少年表弟,淡淡问道。 “和我也算有血缘关系吧,林姐姐的母亲是我亲姑姑。 嫁的是扬州巡盐御史老爷。 前儿告病殁了,祖籍在木渎。 我们南下也是为这事.......” 贾琮看看她衣着:“等下回来,要不我们去一趟布行、丝行挑些东西?” 邢岫烟低下眉,矜持道:“不用,那不是骑驴找驴吗? 我家就有生丝、织机,没必要穿那么好。” 看她不施粉黛、服饰寒酸的样子。 偏偏坐在那儿,小船飘过一座又一座江南小桥。 淹没人群,那种丽色却掩饰不住,丽色中透着超然。 贾琮知道真实情况未必如此,恐是家徒四壁、拮据惨淡的缘故。 遂也没戳破她,这段日子瞧瞧邢忠、邢母也不是那种很势利的人。 市侩倒是有点,毕竟是小市民,谁不会斤斤计较。 因此贾琮的那点拉他们一把、再收为盛泽代理人的想法。 自然而然也不拂拒了。 他这次的重点不是在盛泽开书店。 第(1/3)页